《流年二十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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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日照林,扰人清梦。
小桌子倚靠树干,站立睡着,眼皮触及光亮,他睁开惺忪双眼,醒来的恍惚感,险些叫人偏了身子,摔到在地。
他眼疾手快,扶住站稳。
人也顺势清醒了。
意识回归的这一眼,让他的心脏又要提到嗓子眼。
太子殿下躺在土坑边,席地而睡,枕着一处野草,竟睡着了,不拘一节的模样,衬着一张貌若天仙的脸,好叫人欲哭无泪。
晨起风凉,小桌子脱了衣服,想给殿下盖上。
纵使布料粗陋了些,但有总比没有好。
刚有解束带的动作,被风声惊扰的太子殿下忽地睁了眼,将他吓得当即勒紧裤腰带,一连退后数步。
奚舟虽睁了眼,眼色却出奇讷然,呆躺了许久,不知望向何处,突然轻声道:“太阳。”
小桌子双耳立起,全神贯注,听到这话,不明所以地重复一遍:“……太阳?”
奚舟问:“牢狱里为什么会有太阳?”
“殿下在说什么呢?”小桌子不解,“这里不是牢狱,而是皇宫,皇宫里自然会有太阳。”
话说完,奚舟蓦然盘腿坐起,白净脸颊上,还沾有几处极不雅观的泥点。
这般作态又将小桌子吓一大跳
奚舟抬起头,认真看着眼前的人,恳求道:“你掐我一下。”
小桌子瞪大眼:“不可不可!殿下,这万万使不得啊!”
抗拒显而易见,再求便成了无理取闹。
奚舟放弃为难他,伸出手指,抵着右脸,下定决心,狠狠一拉。
他眼睛一亮,与小桌子对视,笑起来:“好痛啊。”
小桌子呆在原地,理解不能,动弹不得。
奚舟心情大好:“继续挖坑吧!”
毕竟只有四只手的参与,昨日进程可谓迟缓至极。
该加快速度了。
太子殿下拿起铁锸,燃起斗志。
深浅不一的土坑边,摆着模样凄惨的先帝尸体,安安静静,却死不瞑目。
小桌子望得胆寒,他难以去联想,太子殿下是如何做到心态良好地与一具死了半年的尸体同枕而眠的。
踌躇片刻,他沉重咽了口唾沫,鼓足微弱的勇气,发问:“殿下,陛下是病重而逝的吗?”
奚舟停下动作。
停了一会儿,才道:“是啊。”
嘴上这么说,但他早已心生困惑。
景明十六年冬,先帝重病难捱,宫中太医皆无良方可医。
景明十七年春,各地名医快马赶至玄都,进宫问诊,先帝病情因此好转,但仅仅五日,先帝又在一夜间急病缠身,从此卧榻不起,不省人事。
但急病缠身的那一日,奚舟从未亲眼目睹是何境况。
现在看来,当时的先帝已经死了。
小桌子:“那为何……”
说到这儿,他有所顾虑,言语略有迟疑。
“什么?”奚舟追问。
小桌子:“为何陛下不仅五脏俱废,并且经脉寸断,这般死相,不像病逝,反倒像被人残忍刺杀,而且此人,定是一品以上的高手。”
奚舟听得恍惚一阵:“你只看一眼,便能看出那么多?”
小桌子:“奴才在入宫前,与老仵作学过仵作之术,本想以此谋生,谁知家中境况每况愈下,才入宫做了阉人。”
他又强调:“这并非是奴才看出来的,只是想起了天下仵作皆知的一桩悬案,名为陵城案。”
对方口中所说,是奚舟格外熟悉的事。
往日的陵城境内,贪腐风气盛行,官府狼贪虎视,嚣张跋扈,剥削百姓口粮,一城有良田千亩,却遍地民不聊生。
景明十五年冬,大雪纷飞,陵城衙门内,静得离奇。日上三竿,有一顽皮幼童推门而入,见到衙门府邸内横尸遍野,大堂血溅三尺,雪地上却无半点血迹,只插着一把染血的断剑。
唯一被断剑所杀的尸体,身份为陵城贪官之首徐尚文。
其他尸体面色发黑,嘴唇煞白,死相蹊跷。当地仵作解剖才知,这些人的五脏六腑皆为内力震碎,经脉俱裂,纵使当下发现尸首,也无半点生还可能。
小桌子:“也是在那时候,人们才知道,武者的上限并非是以一敌百的剑术与来去自如的轻功,而是杀人于无形,藏匿于无影。”
“类似的案子在陵城案后,还出现过两起,都未留下足迹,衙门猜测是一人作案,因为此人杀的都是无恶不作的官宦,民间便开始喊他……”
奚舟轻声,接上后话:“陵城剑侠。”
小桌子一惊:“殿下也听过此事?”
奚舟点点头:“我看过民间为陵城剑侠编纂的话本。”
说完,他极快地眨了眨眼,好似慌神,问:“所以小桌子你认为,我父皇是陵城剑侠杀的?”
对方则是摇了摇头:“不止是陵城剑侠,任何一个一品以上的武者,皆能杀人于无形。”
说完这句话,他亲眼见得,殿下的神情明显像松了一口气。
“殿下不希望陵城剑侠是凶手?”
奚舟神色僵硬一瞬。
陵城剑侠若是杀害他父皇的凶手,便代表对方一定对自己也恨之入骨,后果他不愿去想,但如果不是剑侠所为,他便还有与其和睦相见的机会。
可这么说出来,像是胳膊肘往外拐。
奚舟轻抿唇瓣,转移话题:“小桌子,你认为是何人杀了我父皇?”
小桌子:“奴才不敢妄言。”
奚舟:“此处又无第三人,你只与我说,只要不得罪我,便不算妄言。”
说完,又呸了一声。
呸完,太子殿下言之凿凿地强调:“得罪我也不算妄言。”
小桌子沉默片刻,终于开口:“清楚皇宫构造,能进入陛下寝殿的,至少是玄都境内有所名望的大人物,与该形象吻合的大人物里,突破一品境界的只有一位,便是……”
他顿了顿,继续说:“李将军。”
不是的。
奚舟在心里纠正。
整个京城里,突破一品造化的武者还有一位。
只是此人心思太重,藏得太深,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无一人知晓。
丞相之子谢道怀。
一想到这个名字,那些不堪记忆便又冲撞上来,奚舟狠掐发抖的手臂,拉回渐渐抽离的神智。
这是属于他的第二次人生。
那些该忘却的,他要通通忘个干净。
即使抛却一切,奚舟依然认为,不与小桌子说起此事,才最为妥当。
若真是谢道怀所为,那他们强行介入,只会遭来更可怕的祸事,将此事永远咽进肚子里,当做无事发生,才是明智之举。
就算与小桌子说了,他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何如此惧怕此时身无官职的谢道怀。
还会给无辜之人引来杀身之祸。
他思绪飘远时,听见小桌子匆忙解释:“并非是奴才有意要怀疑李将军,只是玄都境内已无第二种可能。”
“不管对错与否。”奚舟收回烦杂念头,笑了笑,“总要试一试。”
……
平敞官道上,一辆华贵马车扬尘疾驰。
到达将军府,马车慢下来,从车上跳下来一位美人,容貌艳丽,肤色白皙,衣摆与脸侧却有泥点煞风景。
门前武侍目不斜视,站立如松,直至看清太子相貌,纷纷跪地。
奚舟:“帮我禀报李夷则,就说我要见他,其他不用多说。”
武侍们应允时,发觉蹊跷之处不止太子的奇装异容,还有太子身后只一人的随从。
前几日的太子,离开皇宫出行时,可是坐着最豪华的金辇,带上了最多的人马,浩浩荡荡行在官道上,让玄都子民在官道两侧俯首跪拜,奢靡至极。
负责通报的武侍动作极快,没一会儿,有一老翁快步走来,白发苍苍,却步履矫健,上来迎接:“奴才是这府邸里的管家,殿下请随奴才往里走。”
奚舟欣然跟从,与老翁行过后院长廊时,视线落向满院花色,粗心大意间,与一人猛然冲撞。
看清来人相貌后,二人四目相对,一时凝噎。
奚舟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大喊对方名字:“李三让!”
李三让脸色扭曲,他心中诸多不愤,碍于眼前人尊贵身份,无法抒发,只得憋闷道:“别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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