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金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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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年五月,暮春之际,橘红色的夕阳悬挂在两座峭拔的山峰之间,缓慢下坠,给山坳之中的一个小小村落覆上了一层金辉。
远远可见一道袅袅炊烟乘风而上,这户人家的灶房里有个十几岁的姑娘正在做槐花蒸饼,她上身着粗布灰衣,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一段洁白的小臂,下面是一件灰蓝色的裙子,整个人灰扑扑的,唯有一张粉白的面庞在氤氲的白色热气里,乌黑浓密的头发梳成单侧麻花,垂于肩头,没有一丝装饰,几缕碎发散落耳畔,虽看不清楚,却又能让人真真切切地感觉是个美人。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
“宋家妹子,有你的信件唉。”屋外传来一道男声。
“哎……”
宋琢玉应了一声,匆匆在围裙上擦了擦手上的水渍,又将灶里的火往外退了退,临出门前,把手袖拉了下来,这才小跑着出去。
屋外站着一个中年汉子,面庞黢黑,加之黄泥覆面,一身疲惫。
可在看见宋琢玉后,双眼倏然就亮了,宋琢玉是附近方圆十八里地最漂亮的姑娘,为这样的姑娘献殷勤的机会,也不是时常有,大家都是争着抢着,只盼着能多与她亲近些。
他走上前一步,浓郁的体味像是化作热气发散了出来。
“宋家妹子我今日去镇上恰好看见有你的信,就顺道拿回来了。”那汉子将手在身上蹭了蹭,这才掏出包裹里的信递了过去,一双眼睛从始至终都落在少女那精致无暇的脸庞上。
“多谢刘二哥。”宋琢玉唇角微弯,一颗小梨涡在嘴角若隐若现。
刘二瞬间眼睛都直了,好似在炎热的夏天喝了一口凉丝丝的井水一般,无比清甜。
宋琢玉接了过来,没有立时打开。
没有什么亲人会特意写信给她,只有一个未婚夫,年后通过了乡试,二月初就进京赶考去了。
算起来如今都五月了,早就放榜了,这说不定就是报喜的信件,宋琢玉低垂着头,傍晚的彩霞落在她的脸上,绯红一片。
刘二呆了呆,搓了搓手指,砸吧嘴,正欲说什么。
宋琢玉抬起头率先开口道:“刘二哥多谢你帮我送信,本该请你进屋喝碗水,只是家里乱糟糟的,连个像样的下脚地都没有,况且嫂子肯定也在等着你回家,这样吧,我这正做着蒸饼,刘二哥拿两块去尝尝,做得不好,还请不要嫌弃。”
刘二只盯着她娇艳粉嫩的嘴唇,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整个人麻酥酥。
直到人匆匆跑进屋子里,没一会拿用一片树叶子包了几张饼走了出来。
淡黄色的蒸饼冒着热气,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他咽了一口唾沫,笑呵呵去拿那蒸饼:“好嘞,谢谢妹子。”
似是无意又好似有意般,略过了少女白嫩的手背。
信送了,东西拿了,再也没有借口赖着不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磨蹭着回去。
宋琢玉就站在原地,脸上是标准的甜笑,目送对方离开。
右手却别在身后,用力地在衣摆上蹭了几遍,一心要将对方留下的那恶心黏腻触感尽数擦去。
等人彻底不见了,这才面无表情地低头看了一眼手中的信件,心跳微微加速。
她的未来命运与此信有很大的干系。
步晟说过,若是此番高中,便要八抬大轿娶她过门。
科举不易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可这是寒门学子改变命运的天梯,她不太清楚步昇是何水平,只是人人夸赞他读书厉害,他们这个小地方,步昇更是出了名的才子,连自己的举人爹未生病前也对他赞不绝口。
导致她心中有个希冀,万一呢,说不定就考中了。
她走到家门前的一株柳树下,注意到四下无人,才安心地拆开了那薄薄的信件。
她先快速地扫了一遍,原本没有表表情脸愈发冷了起来,似是不死心又逐字逐句地细看。
神情也逐渐凝重起来。
小玉吾妹,见信如晤。寒窗十载,笔耕不辍,无奈时运不济,名落孙山,榜上无名,实在愧对吾妹之期盼,兄无颜在与吾妹相见,只盼他日,鱼跃龙门,蟾宫折桂,与妹再续前缘。
兄步昇亲笔。
宋琢玉捏着信件的手指不由的蜷了起来,不消片刻的功夫,就将那纸张揉得皱巴巴的。
嘴角不自觉地牵起一抹嘲弄的笑来。
步昇是十年前随其寡母来到盘柳村的,据说是逃难来的,嫁给了本地一个三十好几娶不上媳妇的庄稼汉,从此在这地方扎根落户,步昇小时候就于读书一面有着超越寻常人的天资,父亲爱才,也多有指点。
两人算是从小相识,但宋琢玉家中巨变,生活艰难,一心只想着赚钱。而步昇则是一心读书,甚少出来=门,两人几乎没什么来往,直到前两年因为一场意外,两人来往频繁,越来越亲密,后来步昇向她表明心迹,许下婚姻,并送了她一枚玉璜作为信物。
宋琢玉撩开围裙,露出系在腰间的一枚半壁形的不知是什么材质的玉璜,心里涌出一股疲惫。
须知科考一途向来是艰难万分,步昇不过堪堪十九岁,便是落榜那也是情有可原,没什么大不了的,作为未婚妻,宋琢玉应该陪在他身边安慰他鼓励他。
可他稍微遇些挫折便一副难以面对的样子,让宋琢玉十分失望。
她想起娘亲临死前的嘱咐,她未来的夫婿决不能挑选那穷困之家,尤其是心性脆弱的读书人。
因为吃足了婚姻的苦头,便百般叮嘱女儿不要走上自己的旧路。
她的父亲年少就露出才名,被人称之为神童,五岁便能出口成章,将一老童生逼得哑口无言,一路高歌猛进考上了举人,在本地做了个小县丞,那是他这辈子最风光的时候,然后就没有了然后了,彻底哑火了。
他父亲得罪了贵人,宋家花掉了所有的积蓄周旋打点打点,欠下一屁股债,勉强保住了一条性命。
或许是无法接受这突如其来打击,于是选择逃避,终日酗酒不问世事,不过一年的功夫因酗酒摔伤了脑子,彻底不知人事了。
可娘前哪里知晓,她长在深山,除了寻找一个天资绝佳的读书人,根本没有办法走出这大山。
她的前路既窄且难。
手指不自觉地松开了,薄薄的一张纸,立刻被风吹走了。
此时天色渐渐暗下来了,四下传来各色虫鸣啁啾,后院的鸡鸭因饥饿发出接连不断的呼鸣,厨房里摆着两屉未蒸好的饼,黑洞洞的房间里还有一位不省人事的父亲。
宋琢玉独自站立在冷风中,神情怔肿,双眼放空,落在远处的山峰浓绿的轮廓上,吐出了一口浊气。
如何呢,只要她还活着,必然能为自己找出一条全新的出路来。
大约是过于专注,她完全没有注意自己身后传来的动静。
下一秒一股巨大的冲击力袭来,宋琢玉直接被掀翻,惊骇盖过了疼痛,她还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就重重摔在了地上,闭上眼睛的最后一秒也只看见一道黑色的残影,随后彻底昏死过去。
这一觉睡得甚是漫长,一方面宋琢玉感觉自己浑身酸痛,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好似躺在云朵之中,绵软蓬松,鼻端还充斥着奇异的香气。
她久久不愿醒来,直到腹中传来饥饿之感。
她挣扎着睁开眼睛,入目所见令她惊诧不已。
一间布置得极其精致的闺房,淡粉色的帷帐宛若云彩般绚丽,身上盖的丝绸单被,而屋子里的一应摆设更是琳琅满目,令人目不暇接。
最前方有一紫檀木边座的百宝花卉竞放图屏风,遮去了大半视线,左边的条案上摆着一巨大的孔雀绿釉美人觚,里面插着时新的鲜花,一剔红梅兰纹的圆盘,堆着各色瓜果,角落里的高几上放着一小盆君子兰盆栽,右边则有一金猊兽三足香炉,不知熏得是何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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