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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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幼槐回去后先在浴桶泡了个热水澡,身上的寒气都被驱散了,舒服地窝在铺满绒毯的榻上看书。
外面雨声不止,温幼槐原想告诉傅伯山叫那匠人改日再来,但回来时却没看到他,便不知找谁说这事了。
过了一会儿,成衣匠人果然冒着大雨来了,护卫引他进来,在耳房待了一会儿,等她通传才叫人进来。
云裳阁是京中闻名遐迩的铺子,里面的匠人自然也是顶尖,宫廷后妃时常邀请里面的匠人去量体裁衣,她原先在宋府时也是只闻其名,没想到今日却体验到了。
匠人是个身量矫健的婆子,做起事来十分利落,三两下就把东西准备齐全,微一低头靠近她:“冒犯夫人了。”
温幼槐由她用布尺量身,见她兢兢业业,一会儿便在纸上记些什么,思绪就渐渐飘远了。
傅伯山是铁了心要娶她了,以她一人之力根本阻挡不了,眼下却也只能随他安排,一切等见了老太太再说......
边想着,匠人绕着她的腰量尺寸,热络地道:“您这身子也不知怎么长的,该有肉的地方有肉,该瘦的地方又是恰恰好,我量了这么多年也少见您这么匀称的!”
温幼槐被她说得脸红,又见她布尺移到上面,轻啧一声,像是自言自语:“......就是这腰围放宽些,胸围也必定要跟上。”
温幼槐听得怪异,她原先量衣时倒没听过这个说法,便问:“为何都要放宽?”
“哎哟!”那匠人笑道,“一瞧您就没什么经验,这有了身孕啊,胸都是连着肚子一块儿长的——”
匠人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双手突然被人抓住,奇怪地一抬头,却见那妇人面色煞白。
“你说谁有身孕了?”温幼槐问。
匠人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支支吾吾不敢开口。
“你别怕。”温幼槐缓过神色,但手仍紧紧抓着她,“你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有身孕了?”
匠人也是见过大世面的,这会儿稳住心神,解释道:“先前叫我来的护卫说的,说您有身孕了,尺寸要放宽些,莫不是我听错了?”
字句清晰地落到耳边,温幼槐怔在原地,心底太多情绪在这一瞬间涌起,面上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
匠人心里纳闷,她还没见过旁人得知自己怀孕了会是这副样子,一时犹豫要不要继续量,就听妇人朝一边的丫鬟开了口:“送客。”
匠人面露难色:“夫人,我这还没......”
“送客!”
温幼槐霎时声音冷厉,匠人吓了一跳,愣愣地跟着丫鬟往外走。
雨幕深重,乌云遮蔽了天日。
红鸢将人送出去后急忙走进里间,却见主子一言不发地坐在榻上,目光不知在看向何处。
她想要上前劝慰,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于是守在一旁默默地陪着。
天色越来越暗,寂静的室内最终没有了光亮,只能隐约看到那人面无表情地坐着,一动不动。
红鸢看得心酸,转身出去给主子准备吃食,刚一推开门,却瞧见塌边的窗被人打开,不知扔了什么东西出去,咕咚一声掉入大雨如注的院中。
*
傅伯山从孟府离开时,后背的衣裳已经被雨淋透了,袁观几步上前想给他披上氅衣,被他伸手拂开。
“去泰丰斋。”傅伯山钻入马车,大雨被隔绝在外。
袁观迟疑道:“雨这么大,二爷不必亲自去......”
“走吧。”
袁观不好再说,转身吩咐马夫启程。
傅伯山望着窗外的大雨,想到方才老师在气头上说的话,“早知你如此胆怯,我当初何必将你收入门下,你这样随心所欲,从今往后,便不要再认我这个老师罢了!”
他知道这是老师的气话,所以当下并没反驳,这会儿出来了,这句话却萦绕在耳边,久久不能散去。
最终老师才说:“......辞官便罢了,我请陛下暂时停了你的官职,趁这段时间,你也该好好自省。”
这便是他预料之内的结果了。
行走官场这么多年,傅伯山从来是孤身一人,直到前些日子开始,每每回去都能瞧到那盏亮起的烛灯,他虽知道那灯不是为他留的,但仅仅是看到,便觉得心安。
天色渐渐昏暗,马车在雨中疾驰,傅伯山想到灯后那道纤细的身影,双眸微微闭了起来。
去过泰丰斋后,马车很快到了胡同口。
傅伯山将芝麻糖放进怀中,披上氅衣下车踏进雨中,直直进了宅院。
沿着走廊往里走,而后进了垂花门,才发现院中漆黑一片,那盏本该亮起的烛灯今日却是灭的。
傅伯山脚步微顿,心想自己还是回来晚了,将芝麻糖拿出来给了仆人,交代其保存好。
这时从远处走来一道身影,到跟前低头道了声:“二爷。”
傅伯山低嗯一声,视线看着卧房的位置。
罗霁垂着的手中攥着方才捡起来的砚台,一时不知该怎么禀告今天的事,犹豫片刻开了口:“刚刚匠人已经来过了,但是出了些问题,匠人中途被夫人请了出去。”
傅伯山缓缓看向他。
“那匠人在量衣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恐怕夫人这会儿已经知道自己有身孕的事了......”
罗霁悄悄抬眼看自家主子,但主子的脸隐没在黑暗中,看不出什么情绪。
他紧接着解释道:“这事是我的疏忽,只记得告诉匠人体量放宽些,却忘记提醒她不要泄露这事,主子只管罚我......”
话还没说完,却见主子抬脚往院里去了,罗霁收了音,只见雨水如黑泥般淹没了主子的身影。
室内同院外一样黑暗,傅伯山撩起帘子,梭巡一眼才找到了那道身影。
她似乎听不到动静,并没朝他这里看过来,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傅伯山心中莫名一沉,正欲抬脚向她走去,却听她突然开了口,幽暗宁寂的室内,她的声音如同冰粒消在雪里,艰涩却平静。
“我不要和你成亲。”她说。
傅伯山缓缓停住,似笑非笑道:“若是对那匠人不满意,我另寻人来给你裁衣......”
“不需要!”温幼槐猛然抬眼朝他看去,空洞的双眸一瞬间染上浓浓的恨意,她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地说:“我说了,我不想嫁给你。”
那些话语变成利刃字字刺向傅伯山的心间,他凝视着温幼槐怒视的双眼,静静伫立良久。
塌边的窗被风雨猛烈拍打,像一波又一波涌起的黑浪无法停歇,哐当一声,院中不知什么被风吹倒,傅伯山微一敛眸,绷直的唇角倏然松动,道:“温幼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了?”
“这桩婚事我说了才算,我说你嫁你就必须得嫁,你明白吗?”他声音缓慢,凉到了心底。
温幼槐一滞,道:“......因为我有身孕了,对吗?”
沙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室内安静下来,只听得到外面不停歇的风雨声。
从一开始得知这件事,震惊、愤怒、难以置信,到现在已经无比冷静。
她突然意识到这段时间傅伯山对她温和的态度是出自什么,他想要她肚子里的孩子。
他瞒着她、哄骗着她,想让她安安静静地嫁给他,而后为他生下这个孩子。
可她不能。一旦这孩子坐实是傅伯山的,那她就一辈子都逃离不了了。她不能让自己的余生都落入被人裹挟的境地。
事到如今,腹中的孩子竟成了她唯一的筹码。
“取消婚事,”温幼槐冷冷道,“否则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幽暗之中,傅伯山面色平静地可怕。他觉得温幼槐的话很可笑,但笑到了唇边却愈发地凉。
他后背仍旧是湿的,似乎方才淋的雨一直都没有停下,一直顺着冰寒的丝缎浸湿了他的心口。
“你还想让我怎么做?”他淡淡开口,声音如沙砾碾过般滞涩。
突如其来的软话令温幼槐一怔,她想过他会生气、会强迫她,却没想过他会用这种语气和她说话。
可下一刻,他就朝她走了过来,幽黑的双眸如冷刀一般压迫而来,丝毫没有了方才的退让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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