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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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4
深夜的医院走廊冰冷寂静,头顶的日光灯管不时闪烁两下伴随着轻微的翁鸣。
赵木槿站在抢救室外两只手团成拳,不停地搓来搓去。
“妈你先坐会儿爸爸会没事的。”郑云州脱下西装外套给她披在肩上。
赵木槿被他扶到了长椅上。
她握着儿子的手,心焦地说:“自从知道了小林的身世,你爸的身体一直都不舒服,总在考虑该怎么解决。”
“有什么不能解决的?解决的办法我都说过了就那么办。”郑云州揽着她的肩膀无所谓地说“要实在不行,我再到大伙儿面前演一出大逆不道横竖把你们摘出去。”
赵木槿轻轻地瞪了他一下:“你说得轻巧,以为你苏伯伯是傻子,他能看不出来吗?”
郑云州笑了笑,因疲惫显得青灰的下颌印在手机屏幕上。
他说:“看出来就更好了你们苦心孤诣地巴结他,他能不见好就收吗?”
赵木槿拍他的手背:“你就是这么固执!把你爸爸都气病了。”
郑云州不肯认这个罪名,压低了声音说:“他病是因为他脾气太大!成天的肝火旺,等他这次出院了,你真要好好劝他保重别再操这么多心了。”
“你也不要怪爸爸了。”赵木槿先语重心长地劝他,“他知道你喜欢小林也明白你难得这么喜欢一个姑娘头两年都松了口了。他不是不为你着想,而是不能只为你着想他还要替郑家想明白了吗?”
郑云州沉默地点了点头。
没多久郑从俭从抢救室里被推出来。
赵木槿忙围上去轻声叫了句:“老郑?”
院长说:“郑主席太累了已经睡着了。没事血压有点高而已
郑云州扶住了他妈妈道了声谢。
郑从俭被推回了高级病房内。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我来照顾你爸爸。”赵木槿说。
郑云州立即反驳她:“你就算了吧自己身体都没好利索怎么我不会照顾啊?”
说完他就朝门外喊了声:“宋伯把我妈扶回去。”
“哎。”宋伯快步走进来站在了赵木槿身边“车就在楼下等。”
赵木槿手里拿着毯子:“我不走我要等你爸醒。”
郑云州指着床上的病人说:“他快醒了我第一个打电话给你。我让他忍住了闭着眼等你来当着你的面醒行吗大小姐?”
“什么时候了你还在这里不正经。”赵木槿骂道。
郑云州掸了掸手:“行了都走都走我在这里就行了您明天来。”
赵木槿思量
了片刻,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你也睡会儿,外面那么多警卫呢,丁秘书也来了,别累着自己。”
“好,我能让身体吃亏吗?”郑云州把她送到门口,故意说,“这可是郑从俭,我不趁机在他大腿上掐两下就算孝顺了,还不眠不休地守着?”
惹得宋伯都笑出声,赶紧合拢嘴。
郑云州交代他:“熬一碗安神汤,让我妈喝了早点休息,别想东想西的。”
“好的。”
看他们穿过走廊,在拐角处消失不见了,郑云州才退回病房。
这阵子天气回暖,屋檐下挂着的冰柱正往下滴水,这点细微的声响,在空旷的夜里被无限放大。
郑云州听了一阵子,关上了窗户。
他坐在沙发上,看了眼病床上平躺着的人。
郑从俭也上年纪了,睡熟时,嘴唇周围的皮肤垮塌下来,堆积成一道道褶,看起来苍老又疲惫。
记得小时候闯了祸,郑从俭认真要打他,能追着他跑遍整个府右街,把他从树上提下来,鸡毛掸子连挥数十下,气都不带喘的,不服就打到他服为止。
现在别说一条长街,想要他跑两步也难了,气一下就要犯病。
这是郑云州头一回直观地感受到,记忆里那个威武而强硬的父亲,是真的老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斗嘴,总是郑从俭妥协的次数多,变得愿意和他摆事实,讲道理,还追求上了以德服人的境界。
这在从前都是不可能的,爸爸是最没耐心的那个。
郑云州看了眼手机,林西月还是没有回复。
他躺在沙发上,再发了句——「睡了吗?」
前面多出一道红色感叹号,显示对方还不是您的好友。
这什么意思?
直接把他给开除了?
现在好厉害啊,林西月。
不知道是不是气疯了,郑云州反而勾起唇,在昏暗的室内发笑。
不管五年前还是五年后,他都觉得林西月情绪太稳定,不像这个年纪的小姑娘。
别人女朋友会别扭会生气,林西月从来没有这些路数。
不为其他,她太能体谅人了,总是在尊重,总是在理解。
现在状况是麻烦一点,但郑云州觉得她这样很好,有气全往他身上出,省得憋坏自己。
因此,他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又感慨,闹了好久才睡着。
冬日里天光短,林西月胡乱歇了一夜后,凭生物钟醒来时,不过才七点半。
窗外雾气正浓,街边的路灯朦朦胧胧,看起来像一颗昏黄的蚕茧,透着薄薄的淡光。
西月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小区门口去吃早餐。
今天的风不算大,她裹着外套往前走,看
见灰砖墙根下蜷着一只三花猫,小家伙可怜,冻得脊背都弓起来,弓成一个软乎乎的逗号。
进了店,喝了杯热腾腾的豆浆,她的手才慢慢暖起来。
林西月步行去上班,到了办公室,脱下外套挂好,把电脑开机。
昨晚郑云州发来的微信她看了很多遍,看到都会背了。
可最后还是咬一咬牙t?,删了他的好友。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分手,也落入了老死不相往来的俗套里,她明明不是这样的人。
也许在她仍暗暗地想要抓住这段感情,不肯轻易放弃。
尽管她嘴上不说,但她在内心更深层次的心理投射中,被压抑的欲望通过前意识层泄露,才有了这种违背本性的谬误行为。
就像现在,她表现得很正常,审阅文件时一丝不苟,当律师久了,养成了宁可错杀一千的职业病,喜欢逐字逐句地解读。
但只有林西月自己知道,她已经出现了情绪低落和活力下降的失恋应激反应。
好像在处理工作,其实每看一行字都很吃力。
她索性关了电脑,后背贴在椅子上,转头看向窗外。
两三只寒鸦飞过去,在青白的云层里裁出几道细细的纹路。
西月发了会儿呆,忽然手机响了,是黎岫云打来的。
“黎总?林西月接起来,她说。
黎岫云沉着地应了声:“小林,你现在下楼,到地下停车场来,来我车上拿份文件。
西月没多问:“好的,马上来。
她又拿上外套,快步进了电梯。
从昨天刘勤找她谈话,到今天早上听丈夫说,郑从俭昨晚进了医院抢救,黎岫云就敏锐地察觉到,这件事已经瞒不住了。
她特意推了一天的事,就是要和林西月谈谈,关于她们的关系。
林西月很快找到她的车,敲了敲车窗:“黎总。
“先上车,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黎岫云说。
林西月点头,打开车门坐上去,系好安全带。
她不知道有什么事,懵懂地问:“办公室说您今天请了假,我以为您不来了。
黎岫云把车开上地面,面无表情地说:“来找你,我有点事要和你说。
“什么事啊?林西月看着她的脸问。
黎岫云的声音很轻:“你的身世,你先打开那个档案,那是我们的亲缘鉴定报告,上面很清楚地显示,我和你之间存在生物学关系。
林西月的目光瞥向那份报告,一时说不出话。
她慌张地去拆,打开来快速地读了一遍。
看完了,西月微微张着嘴,呆愣了好长时间,脑袋木得发胀。
黎岫云和她是亲属?
林西月
思绪凝滞地问:“您是我的哪一位长辈?”
路口亮起了红灯,黎岫云愧疚而激动地转过脸,温柔地说:“我是姑姑,西月。”
车内开着暖气,可气氛却像是被冰封住了,冷得吓人。
“姑姑。”林西月喃喃了句,嘴角勾出一抹淡笑,“我长大了,也有姑姑来认我了。”
不过她好像不怎么需要了呢。
她这个反应,黎岫云早就猜想到了。
从拿到这份报告,到调查出结果后,黎岫云就一直在想,要怎么和她相认?
好像不管怎么辩解,都无法为自己的失职开脱。
哥哥为了他情人的死,为了他们没能睁开眼看看这个世界的孩子伤心了那么久,花了几年时间都没走出来,渐渐地神志不清,再也拿不动画笔,连人也不认得,最终在一个清凉的夏夜里,他选择投湖自尽,结束了这段漫长的痛苦。
黎岫云点头:“你讨厌我,恨我都是应该的,我没尽到丁点当长辈的责任,但你父母的事,我想你有权知道,更何况这当中,还牵扯了郑家,你不是喜欢他家老大吗?”
林西月脸色微变:“这和郑云州有什么关系?”
她把车停在京大附近的街道上,带着林西月步行到一座单元楼前。
那栋楼看上有年头了,墙角生出了斑驳的青苔,铁门上一道道暗红的绣纹,到处是自然侵蚀的痕迹。
林西月跟着她上了楼,看着黎岫云用钥匙开了门。
她打量了一下周围:“这是什么地方?”
黎岫云走到窗边,大力地拉开窗帘:“我和我哥住过的地方,他在美院学画画,我在京大读书,我们兄妹就在这里生活。”
阳光漫进来,刺得林西月挡了挡眼睛。
她客观地说了句:“你们两个很不容易。”
黎岫云点头:“是,好在我和他都还算争气,毕业后,我分到了云城,我哥那么年轻,就声名远扬,当时美术馆刚建起来,他是第一任馆长,在那里,他认识了傅盈,一个和他志趣相协的美人,也就是你的妈妈。”
看林西月还懵懵懂懂的,她索性说得更清楚:“那天你买回去的,是你亲生父亲的画。”
林西月眉头一蹙,眼神惶惑而惊讶,像无意间被命运射中,一箭封喉。
她张着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半天了,她才缓缓地问:“那么,连老师画的是谁?”
“也许是他想象中的你,又或者,是路上碰到的一个小朋友,就画了下来。”黎岫云也解释不清这份心灵感应,“因为他不可能看过你,你妈妈难产**以后,他以为你也不在人世了。”
难产?
林西月后背一僵,眼神摇晃地问
:“他是为这个**的?”
“是,他承受不住这么大的打击,疯了很长时间。”黎岫云说。
这里很久没有人住,窗户已经关不拢了,北风从外面呼啸进来,穿过她啼笑皆非的人生裂缝,哀冷地吹在她脸上。
林西月冷嗤了一声:“他们不能在一起,是因为傅盈有家庭?”
她无法喊出妈妈两个字。
在她的心里,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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