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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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4
郑云州在医院住了三天。
期间一拨又一拨的哥们儿前来探望。
周覆和唐纳言到的时候,里面挤满了半生不熟的人他又忙退出去看房号:“我说是这儿没错吧?怎么成网红景点了,这么多人排队打卡?”
“没办法谁让他出手阔绰大方都爱跟他当兄弟呢。”唐纳言笑着说。
周覆进去喊了声:“都差不多了啊病房里管不了你们的饭,让我们郑总清净会儿。”
好不容易赶走了人,郑云州靠在床上,累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唐纳言坐下来拿起个苹果削给他:“都找过了?”
郑云州说:“没有她现在正警觉这样是找不到的,等上一阵子吧。”
“听你的意思还打算把人弄回来,继续互相伤害?”周覆问。
郑云州眼神空洞地说:“不管怎么样,我也要先找到她,弄清楚她在想什么。在一起两年多了我总得听她说一句实话吧。”
唐纳言削着果皮,过来人的口吻劝他:“不要因为这么一件事,就全盘否定你们的过去,林西月才多大,经历再深也骗不过你的眼睛,我看哪她对你未必都是假的。”
他深吸了一口气往后靠着:“那我就更堵得慌了。”
周覆插着兜,靠在窗台边笑说:“没事
“你是不想让我活了是吧?哪儿疼戳哪儿!”唐纳言抬起头说。
郑云州指了一下他:“别逼我把你埋起来。”
“......”
出院那天他在病房的淋浴间里洗澡、剃须换好衬衫出来。
袁褚抖开西装外套给他披上。
这么一料理郑云州又恢复了往日的英俊模样只不过唇线紧抿气息冰冷浑身散发一道生人勿近的讯息。
他把领带推上去几秒钟后觉得太勒本来胸口就疼了几天一直喘不上气再绑个这玩意儿更不用呼吸了郑云州扬手把它扔了。
他从病房出来上了车。
袁褚问:“是去茶楼休息吗?”
关于金浦街他一个字也不敢提。
郑云州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
他说:“今天是年度总结会去集团。”
病才刚好袁褚担心他撑不住:“还是去休息吧董事长在。”
郑云州嗤了声:“我妈两年多没管事了她不吃力才怪别不着四六地闹笑话拿会议资料来给我看。”
袁褚低头去公文包里翻还好他带了
一份。
正如郑云州所料哪怕已经提前看了两遍各部门交上来并由秘书处汇总的材t?料正式坐在主席位上时赵木槿还是感到力不从心。
她毕竟年纪大了又这么久没经手集团事务也需花时间重新适应。
倒也不是不行铭昌已是屹立不倒的庞然大物运作模式非常成熟离开了谁都能转赵木槿真要上手
但人活在世上谁也不能不服老她已经没有年轻时的干劲也没那个精神了。
会议刚开了十分钟坐在旁边候场的秘书就开了门把郑云州迎了进来。
赵木槿看着沉稳历练的儿子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再想到她那两个弟弟三**时就要在私下埋怨说郑云州毕竟是外姓人每次她都只有一句话——你们谁有这个能力就去管我让我儿子退下来。
他们立马就要说:“不是这个意思云州是姐姐的亲骨肉他姥爷临终也说了集团将来要交给他只是......”
赵木槿也理解她喝着茶给了个建议:“郑从俭在哪儿办公你们也都知道派个人去问问吧你看他愿不愿让儿子改个姓。”
说到这里他们便偃旗息鼓了。
郑云州在母亲身边坐下手势潇洒地解开西装的扣子:“财务部接着说。”
打从他进门几个总监就绷紧了神经赵董事长好说话这位可糊弄不过去。
郑云州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连秘书为他端上茶时也没反应。
“五局在搞供应链金融试点保理业务折扣率比其他的建筑公司要高出十五个基点所以......”
郑云州看完幕布上的柱状分析图打断道:“这个我知道了不用浪费大家的时间复述。我问一下账龄超过了二百七十天的应收账款里百分之六十都发生在航运业务上风控部做了风险评估没有?”
财务部负责人紧张地咽了两下赶快去调测试报告。
他看完点了点头:“好继续下一项。”
听了一个上午的汇报到十一点半还没结束研发中心的负责人仍在介绍新发明的技术专利郑云州撑着额头认真听不时点头。
讲完时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下周二之前我会把仿真参数同步给你。”
负责人扶了扶眼镜:“这项研究很新国内没几家公司在做那份生产数据非常难要涉及保密恐怕要协商脱敏方案。”
“我说给你就会给你哪那么多话。”郑云州重重地放下。
散会后看着人一个个出去他仍稳如泰山地靠坐着。
赵木槿关心了一句:“怎么不起来?
”
郑云州挥了挥手不肯说:“您先走吧。”
“到底怎么了?你有事别瞒着妈妈好不好?”赵木槿急道。
郑云州撑着桌子勉强才站稳了:“我头晕怕自己会摔下去满意了吧?”
袁褚赶紧上来扶他:“郑总我送你回去休息。”
“不用回去也休息不了办公室里躺躺算了。”
“好。”
郑云州就这么一直忙到了春节后。
自从林西月走了他一次都没再去过金浦街。
袁褚把他的行李搬到了茶楼。
一开始郑云州还每天问有她的消息吗?
袁褚都说:“人都派出去了在四处悄悄地找但还没找到。不过他们都去了武陵好几趟从来没见到林小姐。”
郑云州点头:“那就是我猜错了去别的地方看看。”
“好。”
后来隔两三日才问一次还没有音讯吗?
袁褚又安慰他:“没有不过丁秘书把林小姐藏起来一定会保证她人身安全的我相信她平安无事。”
郑云州嘴上没说什么掸手让他下去。
但袁褚的感觉十分不好他现在耐心越来越少脾气也越来越差也越来越独断专行听不进意见。
比在瑞士读博的时候还要难服侍。
袁褚明白睡眠质量差会影响情绪可他劝过一次郑云州要不然就介绍个权威的心理医师给他起码能保证睡得着觉。
但一提郑云州就不高兴说自己没事。
春分那天赵木槿想起问他要一套黄地粉彩的餐具说过两天得在园子里接一位要紧的客。
郑云州刚下班懒懒地说:“在金浦街
三个多月了林西月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而他一百多天没再回过这个地方。
郑云州不敢他不敢看见和林西月有关的任何东西。
怕那股浇不灭的恨意又烧得他浑身发烫。
虽然没人住但还是每天都打扫卫生这里一桌一椅都没动过。
郑云州拿上已经装盒包好的餐具看见五斗橱上被花瓶压住的一张拍立得是林西月摆弄相机时拍的第一张照片拍的是她自己。
相纸的边缘已褪了色框住的女孩红唇黛眉一双柔润的含情目。
那天中午天阴阴的她背对着落地窗拍了张和白塔的合影发现新大陆一样对他说:“好棒真能立马出照片我只在广告里看过。”
想到这些郑云州唇角不受控制的微微弯了下。
但很快又冷了下来绷紧了面容:“林西月你有本事就躲一辈子千万千万......别让我找到你。”
他头也不回地踢上了门。
像自己和自己发了一场火。
郑云州站在门口,咻咻地喘着气。
五分钟后,大门又被他打开,他走到五斗橱边,大力抽出了那张照片,放进了口袋里,被他带倒的花瓶晃了晃,掉在地上,摔碎了。
他带着餐具回了园子里。
下车时,在门口看见了郑从俭的警卫,还有许久未见的丁秘书。
上次见他爸爸还是除夕夜里。
郑云州按时出现在府右街,也不叫人,就这么抬腿进去,给老爷子烧了一炷香以后,面色阴沉地坐着。
“你打哪儿来?”郑从俭从里间出来,坐在堂前问。
长远不见,看着儿子消沉了不少。
听说最近深居简出的,除了集团就是待在茶楼,谁都见不上他的金面。
本以为他经过风浪,也见过世面,一个女人不至于对他影响这么深,两三个月就好了,谁知道反而一天天蔫了下去。
非但没有悔改的迹象,倒认真先和他赌起气来,从云城找了人回京,眼里就没他这父亲了。
郑云州攥着圈椅扶手:“还能去哪儿?去看了妈妈,从园子里来。”
他答得机械冰冷,目光根本没转到郑从俭身上,也没有起身相迎的意思。
听得郑从俭火气上来,骂道:“你这是干什么?心里不服气就不要来,你爷爷不差你这根香!”
郑云州伸手掸了一下烟灰:“爷爷的地方,我想来就来了,不用爸爸过问。我病得要死的时候,爸爸不也没问吗?还是要把她藏起来。她弟弟没了,人还在住院呢,你就让丁叔叔去做工作,现在她走了,合你的意了?”
讲来讲去,还是在气他那个小姑娘的事。
郑从俭不吃这套,板起脸说:“收起你那副样子,你在装可怜给谁看?发个烧就要死要活的,你老子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领着人防洪抢险,什么苦没吃过?自己留不住人你怪谁!”
“您留得住。”郑云州讽刺地笑出声,他看向他爸爸,“所以到了这岁数还是自由自在,也没个夫人什么的。”
猛然被亲儿子揭了伤疤,郑从俭被气狠了,抄起手边的烟灰缸丢过去,被郑云州抬手接住。
他站起来,反手就砸在了郑从俭脚边:“该动怒的人是我,要摔也是我来摔。”
白瓷碎片溅起来,瞬间摔得粉碎,外面的人听见动静,面面相觑,又不敢进去劝。
“跟我叫板,你反了!”郑从俭也拍了桌,几乎跳脚。
郑云州指着一地狼藉:“我还叫晚了,应该早两年叫,省得你手伸那么长,你要见不得我好就明说,我可以在美国不回来。”
郑从俭让他现在就
滚。
打那以后,又是两个月没见。
但丁秘书极有城府,看见他仍像个没事人,笑说:“云州来了,最近还好吗?
郑云州笑得阴森:“好也叫不上好,反正死不了。
丁秘书登时缄默下去,没作声了。
他一径往园子里走,路过后院佛堂时,看见宋伯领着人在给芍药松土,反复说着动作快点。
郑云州在门口站了站,盯着那扇紧闭的菱花窗看了很久。
她走了,再也不会有人推开窗户,手里抱着一大捧用来插瓶的花,红着脸叫他一句郑总。
林西月真是心灵手巧的,写得出那么秀气的经文,还会编红绳。
宋伯看见了他,跑过来说:“大少爷,怎么还亲自拿过来了?t?
郑云州交给了他:“这两天没什么事,来看看我妈。
“哎,董事长在阁楼里,您去吧。
“好。
接连几场春雨,园后的青山被洗出螺黛色,曲桥边的柳树刚抽出新芽,嫩黄的须子飘零在湖面上,几尾红鲤在底下摆尾。
阁楼里的轩窗支起了半扇,露出案几上白瓷瓶里斜插的玉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仿佛是赵木槿在说:“我爸临终前一再地嘱付,让我一定管好集团,照看好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别让他们挑担子,也别叫他们吃一点苦。
“你爸,又是你爸。郑从俭的声音好认,洪钟一样,“除了你爸,就是集团,要么就是你弟弟,再来就是你的儿子,你的那些侄子侄女,哪里还有我?
赵木槿面容平静地说:“如果你一定要这么认为的话。
郑云州抬步间,听见什么东西倒地了,接着郑从俭吼道:“就算你不把我放心上,总该把自己放在心上,你看看你的身体,都操劳成什么样子,还要管他们的事。
他爸训起人来很凶,很吓人,这个他最有发言权。
但对着赵木槿,尽管语气差不多严厉,但总归和对别人不一样,也许多了点无可奈何的温柔。
赵木槿低低地嗯了一声:“我和你离婚,就是不想这一大家子赖上你,你干干净净的,别被我这些兄弟子侄拖累。
“我怕被拖累吗?郑从俭又狠狠拍了拍巴掌,“你急着离婚的时候,哪怕问过我一句呢,问我是不是怕被拖累。
赵木槿摇头:“没什么好问的,既然要离,就不必说那么多了。
“好好好,别说,你赵大小姐厉害,一辈子都不要说了。
郑从俭从里头出来,迎面撞上儿子。
上次的气还没消,铁青着脸打他身边过,当没看见他。
郑云州倒是叫了句爸。
“干什么!郑从
俭没好口气对他。
他笑:“没什么,我就觉得咱俩一样可怜,都挺活该的。
郑从俭就知道他没憋好屁,气得拂袖而去。
郑云州看着他爸的背影隐匿在了树林间。
他想起他们离婚那阵子,家里乌烟瘴气的,每天都在上演不同的争吵。
郑从俭工作又忙,惹得妻子伤完心都来不及哄,就要去开会。
后来他们终于离了婚,正式地办了手续,赵木槿也搬出了郑家。
被郑云州知道时,他曾跑去郑从俭办公室,大声地质问他:“你为什么不爱妈妈了?
那会儿年纪小,总认为爸妈离婚的根源,往往就出在爸爸身上。
郑从俭把他丢了出去:“我和**感情轮不到你来过问,你懂个屁。
现在郑云州看懂了,他不是不爱她,他只是恨她不爱他。
就像他恨林西月一样。
他最终没再进去,郑云州想,妈妈应该需要一个人待会儿,也许在哭。
如果林西月在,她也一定会劝他,你别这时候去看妈妈,你那个嘴又不会说话,惹得她更伤心了。
郑云州绝望地闭了闭眼。
她说话的声音怎么那么好听?
这阵子,他总是能听到她讲话。
昨天下午,郑云州在暖阁里泡茶,风吹在脸上舒服极了,加上昨夜又是睁着眼熬到天亮的,没一会儿他就躺在榻上,眯着了。
恍惚间有人给他盖上了毯子。
林西月温柔的调子在耳边响起来。
她轻声说:“你怎么在这儿睡,要着凉的呀。
他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问:“你连我死活都不管了,还关心我着不着凉?林西月,我**你不正高兴吗?
“你胡说。她不管手是不是被他抓着,仍往他怀里靠,“我怎么会这么想?
郑云州哼了声:“不要再来骗我了,你不是讨厌我吗?不是一心要走吗?看我伤心你很得意吧?
林西月抬起眼看他:“你到底在说些什么呀,郑云州?
“我……郑云州被噎住了。
他盯着她那双明亮的眼睛看。
她还是那副样子,柔柔弱弱的,几句话就能哄得他回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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